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[转帖] 惹火尤物(趣文若干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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惹火尤物(趣文若干)

惹火尤物
林语堂在《人生的盛宴》里奉荔枝为“果中尤物”,比之于“蔬中笋,水族中之蟹,饮食中之酒,天文中之月,山水中之西湖,文字中之词曲”。
  林是漳州人,该地自唐代起便盛产荔枝,故其说便多少有些“经学家见《易》,道学家见淫”的意思了。不过可以肯定的是,无论是经学家或道学家也好,才子还是革命者也罢,只要他是广州人,相见的第一反应,必定是口水泉涌,紧接着便有一把禁欲之火由丹田而咽喉“呼”地蹿至全身,使他深陷于难以自拔的煎熬和焦虑之中。
  荔枝美味,吃多了却容易上火,算是个顶级的“惹火尤物”。这种反应在岭南的水土环境中尤为显著。故“上火”和“灭火”、“中毒”和“解毒”,就是广东人与荔枝之间最基本最身体的关系。徐志摩在1931年7月4日写给“眉眉至爱”的信中介绍了广东人的降火经验:“卢经理推荐了家乡生熟地汤,黑乎乎的汤上来了,我一连喝了两碗,果真是解腻……卢经理说广州人吃什么总是热气,就说荔枝,‘一颗荔枝三把火’,吃多了就上火,可在东莞没听说热气不能吃的东西,荔枝无论吃多少一点事也没有,这是什么道理呢?想来想去,关键在于家中老人代代相传的家乡汤。”(《爱眉小札》)
  所以广州人对于荔枝向来是爱恨交加的。这种态度,与中国文人就荔枝所达成意识形态共识倒是不谋而合。一骑红尘,祸水红颜,大唐江山竟毁于一炬情欲和荔枝的毒火,妃子一笑,可怜焦土。《隋唐》第九十一回甚至还有一段更煽情的演义:“杨妃既死……玄宗命高力士速具棺,草草的葬之于西郊之外,道北坎下。才葬毕,适南方进荔枝到来。玄宗触物思人,放声大哭,即命以荔枝祭于冢前。”
  爱人不见了,向谁去喊冤。想那李隆基彼时的处境,定不是“尘土已残香粉艳,荔枝犹到马嵬坡”所能道尽。睹的是物,思的是人,缺的仍是对荔枝的反省。克尔恺郭尔说过这样的话:“反省的海洋上我们无法向任何人呼救,因为每一个救生圈都是辩证的。”其实对于人体来说,荔枝既属于先天性的“高度易燃物品”,同时也具备了一种反省及自我反省的天赋异秉:荔枝之“热”,之“上火”,肇事者乃是其肉,它的皮、核,却是大大地“清热解毒”,也就是说,每一粒荔枝也“都是辩证的”,人欲灭其火解其毒,其实用不着喝汤饮凉茶,在那个“反省的海洋上”,可以直接向纵火者请求救火:以荔枝核煎水服用,可散寒祛湿,“配橘核焙焦为末,开水冲服”,还可治疗胃及睾丸肿痛(《滇南本草》)。如果你吃的是无核荔枝,不妨以荔枝壳煮水,饮之亦可降火无碍。假如有一天创意无限的广东荔农育出了无核无壳的新品种,你就认命罢了。
  呜呼!灭荔枝之火者,荔枝也。在荔枝的娇躯之上,一发体现了生火和灭火,中毒及解毒,反省或辩证。万物如此,荔枝如此,男女亦无出其右。至少,对于像程灵素这样的女人来说,爱有多么铭心,下毒就有多么刻骨。男欢女爱结出的果实,从来就是这么一颗“抱阴负阳,相生相克”的荔枝。如果小杜的《过华清宫》和女姐的首本名曲《荔枝颂》应属荔枝之通行证,那么,圆性在程灵素坟前轻声念出的八句佛偈,是不是可以借来做墓志铭一用?偈曰:“一切恩爱会,无常难得久。生世多畏惧,命危于晨露。由爱故生忧,由爱故生怖。若离于爱者,无忧亦无怖。”
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名家谈吃
“佛跳墙”正本  “佛跳墙”是福州佳肴,由创办“聚春园”的郑春发推广而流传。
  至于“佛跳墙”的由来,一般都说是庙里的小和尚偷吃肉,被老和尚发现,小和尚一时情急,抱着肉坛子跳墙而出,因而得名。其实“佛跳墙”的由来有各种不同说法,其中之一是和“叫花鸡”一样出于乞丐之手。
  乞丐拎着破瓦罐沿街乞讨,在饭店讨得残肴剩羹,加上剩酒混在一起,当街回烧,奇香四散,他们称为杂烩菜。菜香触动一家饭馆老板的灵感,于是将各种材料加酒烩于一坛中,因而有了“佛跳墙”。
  另一说法是福州新妇过门,有“试厨”的习俗,以验其将来主持中馈的功夫。相传有一个在家娇生惯养的新妇,从不近庖厨,临嫁,其母将各种材料以荷叶包裹,并告知不同的烹调方法。但待新妇下厨,却丢了方子,一时情急,将所有材料置于酒坛中,上覆荷叶扎口,文火慢炖。菜成启坛,香气四溢,深获翁姑的欢心,于是有了后来的“佛跳墙”。
  不过,另一种说法较为可靠。此菜创于光绪丙子年,当时福州官银局的长官,在家宴请布政司杨莲,长官的夫人是浙江人,为烹饪的高手,以鸡、鸭、猪肉置于绍兴酒坛中煨制成肴,布政司杨莲吃了赞不绝口,回到衙内,要掌厨的郑春发如法调制,几经试验,总不是那种味道。于是杨莲亲自带郑春发到官银局长官家中,向那位长官夫人请教,回来后,郑春发在主料里又增加鲍参翅肚,味道甚于官银局的。
  郑春发13岁习艺,后便去京、沪、苏、杭遍访名师,学得一身好手艺,辞厨后,自立门户,开设“三友斋菜馆”,后更名“聚春园”。此菜初名“坛烧八宝”,后来继续充实材料,主料增至20种,辅料十余种,并换了个吉祥的名字,称为“福寿全”。一日,几个秀才到“聚春园”聚饮,堂倌捧来一个酒坛置于桌上,坛盖启开,满室飘香,秀才们闻香陶醉,下箸更是拍案叫绝,其中一个秀才吟诗一首,内有:“坛启荤香飘四邻,佛闻弃禅跳墙来”之句,因而更名“佛跳墙”。而且“福寿全”与“佛跳墙”,在福州的发音是相近的。
  制“佛跳墙”取绍兴酒坛,加清水置微火热透,倾去。坛底置一小竹箅,先将煮过的鸡、鸭、羊肘、猪蹄尖、猪肚、鸭肫等置于其上,然后将鱼翅、干贝、鲍鱼、火腿,用纱布包成长形,置于坛中,其上置花菇、冬笋、白萝卜球后,倾入绍兴酒与鸡汤,坛口封以荷叶,上覆一小碗,置于炭火上,小火煨两小时,启盖,置入刺参、蹄筋、鱼唇、鱼肚,立即封坛,再煨一小时,上菜时,将坛中菜肴倒入盆中,卤妥的蛋置于其旁,配以小菜糖醋萝卜、麦花鲍鱼脯、酒醉香螺片、香糟醉鸡、火腿拌菜心、香菇扒豆苗等,就凑成一席地道的福州“佛跳墙宴”了。
  一鱼两吃黄河鲤
  河南开封是历史上的一座名城,如果谈河南饮食,应该以开封为代表。北宋以后,设在开封的中央政权毁灭了,在杭州建立了新的朝廷。原在开封的皇亲贵族和富豪大户,或者消灭了,或者逃到了南方,其中多数逃到杭州了。“吃的文化”,在杭州突飞猛进,而在开封却再也不能恢复了。但是开封毕竟是个有悠久历史的古城,所以也有不少传统名菜。例如黄河鲤鱼在全国就很有名,而吃法也有特色。
  当你在馆子中点吃黄河鲤鱼时,堂倌用拇指和食指紧捏着一条鲤鱼的脊鳍来到你的面前,那鲤鱼大约有市尺八寸或一尺长,十分活泼,意思是让你当面验看。堂倌满脸堆笑地问你想怎样吃,一般吃客都喜欢一鱼两吃。当你决定后,堂倌当着客人的面将鲤鱼向地上一摔,提起半死的鲤鱼退出,立刻送给红案师傅。一般是先吃焦炸的一半,然后吃糖醋熘的一半。最后堂倌将吃剩的鱼骨收走,过一阵端上来一盘盘丝细面,将做好的鱼骨汤向上一浇,发出响声。这叫做鱼骨焙面。细面又脆、又焦、又甜,不但色香味俱全,外加响声。
  豆汁儿
  没有喝过豆汁儿,不算到过北京。小时看京剧《豆汁儿》(即《鸿鸾禧》,又名《金玉奴》,一名《棒打薄情郎》),不知“豆汁”为何物,以为即是豆腐浆。到了北京,北京的同学带我去一家小吃店,要了两碗,警告我说:“喝不了,就别喝。有很多人喝了一口就吐了。”我端起碗来,几口就喝完了。我那同学问:“怎么样?”我说:“再来一碗。”
  豆汁儿是制造绿豆粉丝的下脚料,很便宜。过去卖生豆汁儿的,用小车推一个有盖的木桶,串背街、胡同。不用“唤头”(招徕顾客的响器),也不吆唤。因为每天串到哪里,大都有准的时候。到时候,就有女人提了一个什么容器出来买。有了豆汁儿,这天吃窝头就可以不用熬稀粥了。这是贫民食物。《豆汁记》中金玉奴的父亲金松是“杆儿上的”(叫花头),所以家里有吃剩的豆汁儿,可以给莫稽盛一碗。
  卖熟豆汁儿的,在街边支一个摊子。一口铜锅,锅里一锅豆汁儿,用小火熬着。熬豆汁只能用小火,火大了,豆汁儿一翻大泡,就“澥”了。豆汁儿摊上备有辣咸菜丝——水疙瘩切细丝浇辣椒油、烧饼、焦圈——类似油条,但做成圆圈,焦脆。卖力气的,走到摊边坐下,要几套烧饼焦圈,来两碗豆汁儿,就一点咸菜,就是一顿饭。
  常喝豆汁儿,会上瘾。北京的穷人喝豆汁儿,有的阔人家也爱喝。梅兰芳家有一个时候,每天下午到外面端一锅豆汁儿,全家大小,一人喝一碗。豆汁儿是什么味儿?这可真没法说。这东西是绿豆发了酵的,有股子酸味。不爱喝的说是像泔水,酸臭。爱喝的说:别的东西不能有这个味——酸香!这就跟臭豆腐一样,有人爱,有人不爱。
  (逯耀东、姚雪垠、汪曾祺文)
鱼我所欲也/汪曾祺

     石斑
   
我第一次吃石斑鱼是1947年,在越南海防一家华侨开的饭馆里。那吃法很别致。一条很大的石斑,红烧,同时上一大盘生的薄荷叶。我仿照邻座人的办法,吃一口石斑鱼,嚼几片薄荷叶。这薄荷可把口中残余的鱼味去掉,再吃第二口,则鱼味常新。这种吃法,国内似没有。越南人爱吃薄荷,华侨饭馆这样的搭配,盖受越南人之影响。
    石斑鱼有红斑,青斑——即灰鼠斑。灰鼠斑尤为名贵,清蒸最好。
   
    鳜鱼
   
可以和石斑相媲美的淡水鱼,其谓鳜鱼乎?张志和《渔父》词:“西塞山前白鹭飞,桃花流水鳜鱼肥”,一经品题,身价十倍。我的家乡是水乡,产鱼,而以“鳊、白、鯚”为三大鱼名:“鯚”是鯚花鱼,即鳜鱼。徐文长以为“鯚”字应作“*”。“*”是古代的花毯。鯚花鱼身上有黄黑的斑点,似“*”。但“*”字今人多不识,如果饭馆的菜单上出现这个字,顾客将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。鳜鱼肉细,是蒜瓣肉,刺少,清蒸、氽汤、红烧、糖醋皆宜。苏南饭馆做“松鼠鳜鱼”,甚佳。
    1938年,我在淮安吃过干炸鯚花鱼。活鳜鱼,重3斤,加花刀,在大油锅中炸熟,外皮酥脆,鱼肉白嫩,蘸花椒盐吃,极妙。和我一同吃的有小叔父汪兰生、表弟董受申。汪兰生、董受申都去世多年了。
   
    鲥鱼 刀鱼 鮰鱼
   
    这都是江鱼
    鲥鱼现在卖到200多块钱一斤,成了走后门送礼的东西,“吃的人不买,买的人不吃”。
    刀鱼极鲜、肉极细,但多刺。金圣叹尝以刀鱼刺多是人生恨事之一。不会吃刀鱼的人是很容易卡到嗓子的。镇江人以刀鱼煮至稀烂,用纱布滤去细刺,以做汤、下面,即谓“刀鱼面”,很美。
我在江阴读南菁中学时,常常吃到鮰鱼,学校食堂里常做这东西。在江阴是很便宜的。鮰鱼本名鮠鱼,但今人只叫它鮰鱼。鮰鱼大概也能红烧。但我在中学时吃的鮰鱼都是白烧。后来在汉口的璇宫饭店吃的,也是白烧。鮰鱼肉厚,切块放在碗里,没有吃过的人会以为这是鸡块。鮰鱼几乎无刺,大块入口,吃起来很过瘾,宜于馋而懒的人。或说鮰鱼是吃死人的。江里哪有那么多的死人?!鮰鱼吃鱼,是确实的。凡吃鱼的鱼都好吃。鳜鱼也是吃鱼的。养鱼的池塘里是不能有鳜鱼的,见鳜鱼,即捕去。
   
    黄河鲤鱼
   
我不爱吃鲤鱼,因为肉粗,且有土腥气,但黄河鲤鱼除外。在河南开封吃过黄河鲤鱼,后来在山东水泊梁山下吃过黄河鲤鱼,名不虚传。辨黄河鲤鱼与非黄河鲤鱼,只须看鲤鱼剖开后内膜是白的还是黑的。白色者是真黄河鲤,黑色者是假货。梁山一带人对鲤鱼很重视,酒席上必须有鲤鱼,“无鱼不成席”。婚宴尤不可少。梁山一带人对即将结婚的青年男女,不说是“等着吃你的喜酒”,而说“等着吃你的鱼!”鲤鱼要吃3斤左右的,价也最贵。《水浒传.吴学究说三阮撞筹》中吴用说他“在一个大财主家做门馆教学,今来要对付十数尾金色鲤鱼,要重十四五斤的”。鲤鱼大到十四五斤,不好吃了,写《水浒》的施耐庵、罗贯中对吃鲤鱼外行。
   
    鳝鱼
   
    淮安人能做全鳝席,一桌子菜,全是鳝鱼。除了烤鳝背、炝虎尾等等名堂,主要的做法一是炒,二是烧。鳝鱼烫熟切丝再炒,叫做“软兜”;生炒叫炒脆鳝。红烧鳝段叫“火烧马鞍桥”,更粗的鳝段叫“闷张飞”。制鳝鱼都要下大量姜蒜,上桌后洒胡椒,不厌其多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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张见识了,我平时自己在家里经常做酸菜炖鲤鱼,也是别有一翻风味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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好像现在野生的刀鱼很少了吧。基本没有了,都被人吃光光了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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看完你的介绍,还得努力啊!有几道菜的吃法是第一次知道,惭愧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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带鱼这种东西是捕捞的,好像没有人工养殖的。现在市面上的刀鱼,大多是“湖刀”、“海刀”和“河刀”,长江刀鱼是最好吃的,不过现在好像已经快绝种了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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原来福州的佛跳墙还用这么一个有趣的故事,长见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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当前时区 GMT+8, 现在时间是 2025-3-16 05:48